會跟女同事A出來吃飯這件事情本身就讓我感到很訝異,因為他從小就在美國長大,有著大家一般印象的那種華僑開朗個性與說話直接,在能力上也因為他本身是個非常努力的人,所以有很好的成績,我們雖然都隸屬在同一個部門,但是因為個性與氣質氛圍不一樣,所以連在茶水間都很少有超過一分鐘的閒聊,我對他沒以任何的敵意,但生活中就是有一種人你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會讓你想要靠近,而他就是這一種。

 

在吃飯的時候我們意外地聊的很融洽,而且完全沒有我預設的那種剛尬,在某一個時刻我可以感受到,我們會變成很要好的那種朋友,這樣的能力是長大蛻變後所帶來的禮物之一,就是利用一頓晚餐便可以知道對方會不會在你的好友圈裡混下去。只要聊得開心、頻率相同,吃完後續攤去酒吧是在正常不過的社交行為,在那裡我們搭訕隔壁桌的男生還各買了一杯酒給我們看上的男生,想知道他們反應會是怎麼樣,這些無聊的事情成了我們下班後舒壓的娛樂。

 

有一天在喝的有點暈的時候順口問了A:「什麼東西讓你想要回來台灣?」,「當然是因為家人啊!」A翻了一個白眼回答我無聊的問題,我笑他你爸媽那麼辛苦的移民過去美國,結果你這麼辛苦的又移民回來,我真搞不懂為什麼要把生活過得這麼辛苦。結果A毫無預警的突然跟我說:「你知道嗎,我媽媽很需要我的關心,但是無論我給他多少關心、他永遠都很不安,而這件事情讓我感到很有罪惡感,好像我怎麼做都不夠好,我甚至已經都搬回台灣來了,還要我怎樣」這下換我不知道怎麼接下這話題了,我知道A的家庭其實是人生勝利組,家境算是富裕、父母都是高學歷、而且也給A很多的照顧,是那種大家都會羨慕的人生,但他怎麼會說出這一段話,我一直搞不太懂。

 

直到有一天我們在聊童年的回憶,A說在眾多回憶當中他記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次他和他爸爸在放風箏玩得很開心但是他媽媽突然說「該休息了,你爸爸今天只是來陪我們吃午餐的,那是因為剛好時間比較多所以可以陪你放風箏,先休息一下,你爸爸該吃飯了!你自己玩就可以了」然後他爸爸就順勢把風箏的線頭拿給A後轉身離去。當A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淚水濕潤了他的眼眶,他努力的看著前方並且把頭稍稍往上仰,好讓眼淚不會不小心掉落在那片記憶中的天空。

 

「我是不是連我爸的一丁點時間,都不配擁有?」說完這句話的A雖然隨後又開玩笑補了一句說他知道他爸很忙,一分鐘是好幾個萬在跳,但我知道即使現在有好幾個萬,也很難修復這段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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